其步亦坚,其退亦难。

【衍生】咬痕 31

    倘若发生这样一件事,你一直有所关注的、并且还很有一点喜爱的后辈,在有一天以给你庆生为由将你约到了霍格沃茨的恋爱圣地,突然向你这么说——

    “先生。”

    她说话的时候,你注意到她身后的星星很亮很亮,于是你忍不住在心里将她与这一晚的星光作比。

    你以为她又要优柔寡断地跟你说几句恭维话,顿时脑子比双腿先一步想出逃,可她把话在喉咙里打了个转,竟然跳了一大截地说:“交往吧。”

    你愣住了。

    别担心,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毕竟连我们一贯雷厉风行的斯内普教授也都陷入了不明所以的尴尬处境中。

    他尝试翻阅记忆,贺兰·格林格拉斯从未明确表示过想与自己在一起的意愿。她由始至终只有表白,一遍一遍在“我喜欢你”这几个单词上叠加,她向他倾诉的是她为这份诅咒的情感所承受的苦楚,斯内普只能将她的喜爱当做令彼此都堕落的、上瘾的、获取片刻快乐的违禁药品,是不能触碰与接受的东西。因为她没有给出保证,她没有说这是一瓶时效很长的欢欣剂,除了给人盲目的好心情以外就不会再有更多伤害,而不是什么会让他倾家荡产的戒不掉的毒瘾。

    纵然它现在还是一瓶毒药,区别仅仅在于现在少女愿意给它贴个正经好听的名字,以达到诱惑无辜人士共饮一杯的目的。

    她成功了,斯内普几次张口都无法整理出想要句子,最后索性丢开理性与规则的叫嚣,抬手抚摸她下巴的优美弧线,凑上去吻了。

    “I promise.”

    吐字很轻,却异常温柔,几乎是他在交换气息时哄诱着给她喂下去的。

    他分出些余光看她,第一次主动地、谨慎地、完完全全地与她十指交握。

    多少次拒绝与推开,恼羞成怒与辱骂,针芒相对与毫无眷恋,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终于得到了。

    ——抓紧了。

    他用指腹压上那两粒黑红色的小痣,一枚咬痕,缪斯的罪枷。

    她口中所谓的曼妙的香气,他确实半丝半缕都闻不到,可这不妨碍斯内普相信它的真实存在。它必定是潜伏在空气中浅薄透明的蛛丝,在产生的瞬间,就已缓慢编织网络,在贺兰·格林格拉斯的身上缠下落点。

    如今已是丝丝密密、严丝合缝。

    ——谁都别逃了。

    ……

    之后的二三个月,英国回春的又慢又懒,但好歹冰雪消融,万物复苏。已经能脱下围巾,在校袍里套件薄而轻透的针织衫,说话时不会再像烧开的水壶那样从嘴里冒出白气。尽管气流还是冷的,手指仍然需要和被捂得温暖的口袋浓情蜜意。

    对于一个实用型魔咒都不会的灰发斯莱特林来说,这个漫长的冬春简直就是在刁难她。贺兰握紧手指暖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到黑发教授的办公桌前讨要一个温暖咒。

    “你这里太冷了。”她抱怨,一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直到四肢百脉都回温,她迟疑着,又重新站到堆着一叠羊皮纸的桌子跟前。

    “先生,我能否占用你几分钟?”

    “看在你可怜的黑魔法防御学教授再完成不了这堆论文的批改,他就有可能被你们的校长扣除薪水的份上……”斯内普拖长尾音,给一份作业的评语点上最后的句号,“格林格拉斯小姐,请你速战速决。”

    贺兰召唤来一把椅子坐下,她试图与斯内普平视,可对方根本不在看她,他将注意力放到一份新的论文上面。

    他总是这么忙碌。

    贺兰想起曾经看过一篇麻瓜读物,讲述了一个小男孩向工作狂父亲购买时间的故事。如果能够——有谁不想购买爱人的时间呢?

    她把失落藏好,说道:“我今天无意听到有一种罕见的魔法,但我不能得知它的名字。”

    贺兰停顿了几秒,在心里谨慎地推敲着合适的用词,也许时间有些长,斯内普催了一句“继续。”表示他在听。

    她尽量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说:“教授,有什么魔法是您不能教给我们的?”

    “你在指黑魔法?”斯内普终于抬头看着她,他把羽毛笔放回墨水瓶里,双手交握,黑色的眼睛如同深渊,“我很惊讶你竟然会对它感兴趣。”

    “或许应该是更加精确的东西。”显然,黑魔法防御学教授的兴致比她更高,贺兰摸到茶壶倒了一杯水,“魔药课后,哈利·波特和霍拉斯教授在谈论它。”

    “波特不会从斯拉格霍恩那里得到任何结果。”斯内普揉按着眉骨,尝试解除疲倦,他说,“他现在很忌讳这个。”

    “您说的没错,他把他痛斥了一顿。他说巫师应该忠于光明,但我觉得这不是他的真心话。”她把水杯放到斯内普面前。

    “偷听可不属于一个淑女该做的范畴。”

    “我没有偷听。”贺兰反驳,“是救世主先生拉着我问的,他大概觉得让霍拉斯教授的两个得意门生同时问他,应该就能提高成功的概率。”

    “也许分院帽把你放到斯莱特林果真是错的。”斯内普用他丝滑的、熟悉的腔调嘲讽,“没有一个斯莱特林愿意帮助格兰芬多。因为他们绝成不了朋友。”

    他确认般地,“无此先例。”

    地窖的火光依偎着皮肤的曲线,苍白、僵冷、寂寞,他就仿若罗丹尖椎下的石膏雕塑,给人不真实的、虚假的、冰冷般的扭曲幻想。

    “是吗?”灰发女生抿起唇勉强笑了,“因为斯莱特林对黑魔法的不忌讳?那么先生觉得它是否真正值得学习?”

    斯内普端起水杯喝了几口,可能是恰到好处的温度致使他放松下来,他慢吞吞地回答她的问题:“如果你想用它快速有效地对付敌人,它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但同时,黑魔法也会给巫师自己造成不可比拟的创伤。有些人因此而对它产生忌惮、厌恶和恐惧,并将它封印。可这些贪得无厌的家伙从来没想过,巫师界根本不存在既强大又不损己的魔法,这是合理的交易……不过你得告诉我,格林格拉斯,你在水里放了什么?”

    贺兰缓缓地把眼镜摘下,搁到桌子上,“生死水。”

    她在斯内普支撑着站起来的时候,伸手接住了他的手臂,埋入冰冷的怀抱,深嗅他身上的古老香气,她感到一丝满足和快乐。

    “让我来支付您今天的薪水,安心睡吧。”斯内普被她扶到床上,朦朦胧胧困顿之际听见一声破碎的具有隔膜而难以辨认的诉求。

    他感知到湖底的律动,水流拍打着窗户,黑暗中乌贼窥望,水藻横生,火把在呜咽,手指与被褥摩挲,消失的凹陷,远去的鞋跟与地板击扣声,余留在脖子上发丝触碰过的痒意……

    她的低语、她的呢喃、她的威胁、她的警告与坚持——“我讨厌你叫我格林格拉斯。”

    他睡着了。

    灰发斯莱特林再次拿起眼镜戴好,走到斯内普原来处理作业的位置坐下。她抚摸着椅子的扶手,这把座椅就像一道锁,困得让人难以喘息。

    ……

    当黑魔法防御学教授重新醒来已经很晚了,将近黄昏,他在一片漆黑里摸到鞋子穿上。一想到又得熬夜对付那些小崽子们写的狗屁不通、爹妈不认的论文,我们的斯内普先生就直想跟自己说这一切都是场噩梦。

    他还没走出卧室,就听到了一阵狂乱的砸门声和波特小混蛋的叫喊。

    格兰芬多扣一百分!斯内普咬牙切齿。

    在他冲出去扣分之前,有人比他先一步制止了:“波特先生,是什么理由让你这般鬼哭狼嚎?”

    “斯内普教授在吗?罗恩中毒了……”

    “你应该清楚这时候用牛黄比找教授管用多了。遗憾地,教授他不……”

    打断她的是斯内普扣在她肩膀上的手,贺兰顿时点起难以名状的怒火,她皱紧眉头指责黑发的少年:“你把他吵醒了!”

    她的维护让斯内普觉得好笑,还有几分被珍而重之的惊异和——好吧,温暖。

    “对不起。”哈利压根不敢与他对视,踟蹰不安地后退了一步,“但不是我找,是校长找您。”

    这的确是个不可推脱的理由,即便贺兰有心阻拦,斯内普最终还是跟着哈利去了校医室。在进去的时候她被人蛮横地推了一把,险些撞到门框,好在斯内普伸手垫住了她的后脑。

    但那个鲁莽的家伙可没有半点愧疚之心,她在推开贺兰抢先抵达校医室后,十分夸张地将双手叠在嘴巴上惊呼:“我的小罗罗!他怎么会变成这样?”旋即注意到罗恩床边的赫敏,她的惊呼就彻底演化成了尖叫,“你怎么能在这儿?!”

    “这个问题我也想问你。”赫敏从椅子上站起来,气势依然比拉文德弱了一截。

    拉文德:“我是他的女朋友!”

    赫敏:“我也是他的,朋友。”

    事情发展得极其戏剧化,像极了斯莱特林女生们表面上瞧不起私下里却津津乐道的麻瓜言情小说,桥段烂俗,食之无味。邓布利多趁机向斯内普递来一瓶酒,示意他问题出在这瓶酒上。

    他接过来,打开瓶盖闻了闻,空气中顿时弥漫开由浓至浅的甘美味道。

    “本来要作为礼物送给校长的,我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斯拉格霍恩说。

    “它确实非常符合我的胃口,里面的甘草和樱桃闻起来美妙极了。如果是在被下毒之前,我想它的滋味会更好。”

    斯内普什么都没有回复,所有人的聚焦点又回到病人身上。罗恩·韦斯莱呢喃着梦话,词句很短,似乎是一个人的名字,拉文德扒着一头的床沿向赫敏示威:“听见了吗?我的小罗罗在叫我了。”

    隔着几步距离,贺兰完全听不到罗恩在说什么,但从几秒钟之后拉文德哭着跑出校医室来看,这场对峙是万事通小姐险胜了——这次贺兰识趣地站到斯内普身后。

    邓布利多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病床上昏睡不醒的罗恩,他清理了嗓子,笑道:“年轻真好,还能感受到爱情的痛苦。这里应该没我们的事了,韦斯莱先生已经有人照顾。”

    作为曾经互道心事的倾诉对象,贺兰在赫敏·格兰杰望过来的时候,用口型遥遥说了句“恭喜”。紧接着她追上走在最后面的黑魔法防御学教授,凭借走廊的黑暗与校服袖子的宽敞,贺兰握上他的手。

    “It’nice to be young.”

    她说。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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