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步亦坚,其退亦难。

【冷家父子】戏子

    “混账东西!”

    冷世南骂道,拐杖一挥落在了冷立威的腿上,少年郎闷声吃痛,膝盖重重地砸地。一时间满鬓珠花敲敲撞撞,粉色戏服铺张覆地,像极了那春日枝头上的一朵桃花。

    让人看着无故生了摧残的念头。

    “爸爸?”

    方满十八岁,他的养子尚且青涩而稚嫩,一双乌黑清亮的眼睛掩不住困惑和恐惧,带着一点小心翼翼望他。

    “你是不是觉得冷家养不起你?用得着你扮戏子卖唱?”气没下去,冷世南不可能饶过他,一棍子又抽上背。“我干脆打死你,好过你给冷家丢人现眼!”这一下着实狠,冷立威咬着牙,手肘贴地,半天没撑起身来。

    “我错了,爸爸。”努力无果,少年人额头贴着手背,宛如一条被棍子驯服的家犬,惨兮兮地匍匐在主人脚边。

    其实也没错。

    来冷公馆的第一天,爸爸就让他发誓,做冷家最忠诚的狗——但是单纯做一只狗,还不够资格留在冷家,他得耐打,得会帮爸爸办事,还得讨主人欢心。

    冷立威就是以此在冷家站稳脚跟的。今日之事怪他没拿捏好分寸,偷偷背着冷世南向戏班子的师傅学了一年的唱念做打,在自己十八岁生日这天专门唱给冷世南看。他以为他会高兴的。

    冷世南其实很钟意那出《游园惊梦》。

    但一知晓这戏台子上婷婷袅袅、巧步生莲的粉面小旦竟是自己不省心的养子,方抬起手要下的赏赐就变成了滔天的怒气和一顿棍子。

    冷家大少爷这个身份,至少要在人前光鲜亮丽。当冷世南的拐杖结结实实地落到自己脊背时,冷立威才能越发记得深刻。

    只是戏台上的粉衣蝶戏、金扇描红仿佛都成了云淡风轻的玩笑。

    *

    爸爸叫他跪着,自己出去与人交际。

    夜至深时,数九寒天,地板冷如冰锥,点点寒意似是蚂蚁盯准了一块方糖搬啃,侵蚀入骨。

    腿和背部棍子所过之处,疼得叫他难以忍耐。

    冷立威以为自己撑不住的时候,爸爸回来了,且拿拐杖走到他身后戳了戳腰,示意他跪直。

    他从他身上敏锐地嗅到一丝酒气,淡淡的,并不难闻,冷立威还学不会依靠气味分辨出酒的品类。他知道那群上流社会的公子哥都喜欢这个玩法。

    冷世南也喜欢。

    把啜饮一半的红酒倾倒在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养子身上,液体温和醇厚,顺着伤口侵入,酒香与血腥味难分难舍,难辨彼此。

    这是什么酒?

    Lafite、Greatwall、LFFO、卡诗图……养子一个一个答过去,觉得总有一个能猜对。

    每当冷立威答错一次,冷世南就会用拐杖刺他的伤口,让杖尖挑上血,满足逐渐被金钱权势荣华富贵温养起来的畸形欲望。

    其实哪来的公正,游戏规则都是他定,哪管他答没答对,从来是他想停才停。冷立威是在一次饭局上品着Lafite说Greatwall,被众人笑了一顿,才恍然大悟起来——他至今也无法分出Lafite和Greatwall的区别。

    也许对养父来说,反正当他是狗,怎么玩都可以。

    他看见冷世南站到酒柜前面,以为今天也一样。

    但冷世南这次拿的是白酒,冷立威颇感意外,旋即就意识到自己下场可能更惨,他酒品不好,起初一灌就醉,是多年出入酒局咬破舌尖撑出来的“有所见长”。但对烈酒,他还是没办法。

    “爸爸……”苦涩泛上喉口,舔着他的舌根,求饶的话说不出来。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自尊心和叛逆心都无限膨胀,是吸管下吹出来流光溢彩的肥皂泡,形状变得越来越大,外膜越来越薄,也许还不是极限,也许下一秒就涨破。而他就是那个控制气息的人,知道应该遏止,否则就会害死自己。他这种人,自尊心成为他活命的累赘。

    冷世南却罕见地没有动怒,也许是宴会上的酒给了他好心情。他抽出衣服胸口口袋里的手帕,用白酒沾湿,捏着冷立威的脸颊一用力,擦掉了大片白粉。

    少年郎禁不住皱眉,被酒沾染的地方烈火灼烧般的疼,血液想要从他的肉体叛逃,争先恐后,感觉皮肤高肿起来。

    养子生得是真的好看,发似黑玉,面容隽秀,眉目多情却又稚气未脱,才像足了一个未染世事、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冷世南要的正是这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效果,所以应该说,其实是他养的好。

    养子穿上戏子衣,也十分楚楚动人。粉色绸料上的蝴蝶翻飞起舞,翩翩跹跹,缠着少年的腰,匿在那叠起来的衣服褶皱里面。

    他没缘由地从心底升起一阵热望,就问:“立威啊,你来冷家几年了?”

    “五年,爸爸。”

    “我这么对你,你恨我吗?”

    恨?他一时愣住了。

    恨你赐我衣食暖饱和藏在身后的枪?恨你给我泼天富贵代价是当你咬人的狗?还是恨你让我遇到人间美好却又掐灭我光芒?

    实在是,难以言尽。

    冷立威面上却没有任何迟疑,立即挑起一枚顺服的笑:“不恨,爸爸都是为了我好。”

    也算是令人满意的回答,他得到冷世南的奖赏,对方像逗狗一样摩挲他的下巴:“好孩子。”

    他必须忍住反咬一口的念头,作出餍足的表情。

    真像唱戏。

    言不由衷,情不由己。

    那只被保养的只能用来握枪和剪雪茄的手,慢慢从下巴,滑到了脖颈。

    “……爸爸?”

    对方的手明明是力道难见的温柔,冷立威却觉得被掐得截断了呼吸。

    “爸爸我错了,您饶了我……孩儿一定不敢再犯!”

    这次也是,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反正认错就对了。

    如今是真的被掐住呼吸,他想试图从这暴戾中抓住一丝安全感,哪怕再挨一顿打都无所谓。冷世南却手腕一转抚着他的后颈,另一只抄起膝弯,彻底将少年郎揽入了怀里。

    戏衣因其主人身体的腾空而垂下衣片,那只被叠起的蝴蝶也因此一览无余了。

    少年的所有挣扎告饶都被他用一句“你什么都没做错。”给彻彻底底掐灭在唇齿里。

    这是冷立威第一次被他抱上床。

    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事后他将冷立威从床上踹下,骂骂咧咧指责对方不知羞耻卑微下贱,是端不上台面的狗肉。他没注意到少年郎在眼底丛生恨意,已从温驯家犬化身噬骨舔血的恶狼。他大概不屑于看。

    冷立威扣紧戏服的雪白衣襟,切齿的仇恨在舌头尖上打了十几个转才缓缓吐出:“爸爸教训的是。”

    粉衣戏蝶之下,只有一具满目疮痍的虚空肉体。

    他不合时宜地想起来教自己唱戏的师傅说——

    成角,要耐得住打,等得起时机。

    这出戏,他要唱到底。

    Finished.

    *我来丢人,ooc怪我,一人血书我球球你们吃我安利!!!!我冷家父子真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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