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步亦坚,其退亦难。

【衍生】咬痕 23

    ——咻。

    闯入眼帘的肌理宛若一匹雪白缎面,干干净净,美丽柔滑。

    几乎是在接近的同时,贺兰·格林格拉斯的脖子上多了一根魔杖。

    黑发教授望着那双瞬息之间失去平静的灰色眼睛,语气很轻,带着讽和蔑:“企图攻击教授,你试试看?”

    吞咽着,灰发少女将踮起的脚跟放下来,靴子与地面叩击,发出低闷的响动。

    “原谅我的失礼。您的香气太浓烈了,我不得不这么做——”

    听到了令人不悦的字眼,斯内普控制力度让手指下的黑色木枝嵌入对方更深的皮肤。贺兰被刺痛惊得连退好几步,两潭灰色湖泊旁仿佛长了腥红水草,像要满出来了。

    她翻开手掌,三条掌纹线上静静躺一枚草莓大小的水珠子,糖衣包裹,流光十色。

    “但是我觉得您现在并不需要。”灰色贵族五指收拢,放进口袋,“您看起来并不排斥腻得过分的甜味。”

    贺兰重新扣上柔软的白绸,盖到头顶,一边按着不被大风吹落,一边走下杜松树的木头台阶。厚厚的积雪没过鞋面一倍的高度,她小瞧了它们,拔出来的时候有些站不住。有一只手要来扶她站稳,赌气般地,贺兰将手臂从他手心抽离,跌坐在地。

    甚至还推了他一把。

    重新走到灰发少女的面前,黑发教授犹豫了一下,还是向她伸出手。

    “起来。”

    “狡猾得很。”贺兰捏了一团雪丢过去,遗憾的是她压根没有将它们固成一团,还没接近对方就散成雪沫,一点一点地黏上黑色袍角和锃亮的鞋面。

    “既然如此防备就不要管我好了。”

    贺兰想起斯内普的刁难和刻薄,明明面对它的时候能够坦然化解,是不被放在心上的事情,已经习惯的事情。

    ——你是说被猜疑,被针对,被恶语相加,被杖尖抵上最脆弱致命的动脉,是可以成为习惯的事情?

    ——可恨吧,但是被保护了啊,被在乎着。

    “就像您最擅长的那样,完全不必对我施以任何帮助,如果你讨厌我,那就一丁点儿也不行。”

    “做到极处才是你的作风。”

    “讨厌我,却保护我。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呢?教授。”她双手撑地,仰着脸望那位眼神越来越复杂的黑魔法防御学教授,她的脖子都快要断了。

    “听好,”斯内普在她的目光中蹲下来,单膝点地,“我知道你不满意我误解了你。”

    贺兰气笑:“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的确该教教你怎么尊师敬长。别打断我的话,格林格拉斯。”

    “……”

    “我想在你第一次向我表明心意的时候我就清楚地告诉过你,这很荒诞。”

    贺兰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斯内普扶着她的背令她坐直,牵过袖袍下的左手,对着细腕上的两个黑色小点加固咒语,“你之所以控制不住自己,都是这枚咬痕的手笔,是假的。”

    “我们的大小姐难道没有想过,我接受你,等到终有一日你的毒解了,连想起西弗勒斯·斯内普这个名字都觉得耻辱、恶心。”

    “我不会!”

    “你会。你现在有多喜欢我到那时候就会多厌恶我。”他讽刺道,“厌恶到不再想跟我扯上一点关系的地步。到时候你可怜的教授就倒霉了,我的小蛇背后有强大的纯血家族去倚仗,可你面前的,是一个无权无势的霍格沃茨任职教师,一个混血,半个泥巴种。你想让我被邓布利多辞退还是受整个巫师界的谴责?”

    “我不会那么做,你是魔药大师。”

    “是的,我差点忘了。这是我唯一拥有的东西。”斯内普冷笑连连,“魔药大师亵玩十七岁少女。身败名裂,你觉得很妙?”

    心鼓如擂,贺兰气急,抓住他的袖子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少女彻底妥协:“你要是担心,我以后都不找解毒的办法。”

    斯内普已经习惯了她握紧自己的衣服寻求安全感,不急于一时让其松离,他缓缓地说:“谁会相信高傲无比的格林格拉斯小姐会对她的院长说出如此卑微的话?我猜你的新魔药教授在第一堂课上就跟你说过了,虚假的迷恋从来不是爱情。”

    “不是假的。”贺兰争辩,“是你说的,毒液只能增加我对你迷恋,我明明在此之前就存在这份心意了。”

    “……啧,真是难缠。”沉默很久,黑发教授呼出一口气,终于泄露出几分嫌恶味道,“那么,就让我们的大小姐说说看,你为什么喜欢我,一个油腻腻的老蝙蝠?说不出来?你的信誓旦旦也不过如此。事实就在你面前,我尖酸刻薄,偏心至极,蛮不讲理。何况我很忙,没有时间浪费在和你谈情说爱,有时候忙到几天下来连头发都不会去洗一次。我身上的味道,也只有你这个蠢家伙会觉得好闻,但其实这里只有难以消除的魔药混杂起来的古怪气味。”

    贺兰固执不减,将袍子抓得更紧。

    “如果这还无法说服你。”斯内普把她的反应尽数收进眼底,抓着她的发丝,扣着后脑勺逼压上来,突然发狠:“那么我不妨告诉你,几年来我针对你,不是惦记你在万圣夜那天让斯莱特林被扣去五十分,也不是因为你总给我惹麻烦,更不是那可笑的为了拒绝你所采取的手段。”

    “你这张脸,我很讨厌。这两年你变得越来越与你那个高傲的混蛋父亲相似,无论是容貌还是性格,瞧瞧你平时干的蠢事吧!你有一个朋友吗?”

    “够了!”贺兰咬紧唇,恼羞成怒,她已经听不下去了。

    “忍耐一下,很快就好。”斯内普哄着她,却要说得更加残忍。

    贺兰抓住机会,反击道:“德拉科。至少我们是朋友。”

    “你说马尔福?很好,他是真心待你吗?难道不是像我一样逮着机会就对你讽刺一通?或者你还想说万事通小姐?一只爱好表现的狮子,和一条蛇,我不得不提醒你,我们的学院是世仇,不可能存在真正的友情。我告诉你,那群可恶的狮子们,自大愚蠢,从不守规矩,对待敌人远比斯莱特林更像一条阴毒巨蟒。”

    “偏见,这是你自己的经历。”似乎想起了什么,贺兰说,“斯拉格霍恩教授跟我说过,你和我父亲曾经是朋友。”

    斯内普的脸上出现一瞬间的僵硬,他轻慢地笑了:“他连这个都跟你说了?看来你和新的魔药教授相处的比我好。你说的没错,我们曾经是朋友。至于因为什么原因决裂,我想这已经不是秘密,至少在几十年前——”黑发教授卷起袖子,黑青色的符文刺青,贺兰一瞬间感觉无法呼吸,没有人比她更熟悉这是什么,也没有人会比她更痛恨这玩意儿——黑魔标记。她畏惧不已,想要撒腿就跑,但身体被黑魔法防御学教授紧箍,动弹不得。

    “第一次,因为我是食死徒,和你父亲站了对立面,我们闹翻了——后来这个家伙听说我归顺光明方,竟然跑来跟我和好,啧。”斯内普唾弃,将别过脸去的灰色脑袋掰正,继续道,“第二次,哦,那时候你已经出生了,六岁或者七岁,你母亲去世……”

    “你住口!”贺兰终于提起勇气把魔杖抵向斯内普的喉结,“你再说下去,我就送你去见梅林。”

    着一身黑袍的人却毫无畏惧,伸手握紧那根威胁自己性命的颤抖不已的棍子,语气依然嘲讽:“你母亲死于食死徒之手,艾瑟夫当时气疯了。”

    他目光坚定,没来由的清澈和难过,贺兰生气到极点,根本不再去看她曾经最为迷恋的眼睛。斯内普说:“我们谁都没想到,当年的大战竟然还有漏网之鱼。他无法保持冷静,迁怒于曾是食死徒的我。这个混蛋凭什么?”

    “至于我会保护你,这是我的本职。换成马尔福、格兰杰、韦斯莱,甚至是总把坩埚炸掉的隆巴顿或者灾祸不断的波特,我同样会这么做。”

    “要是你认为我现在还在为黑魔王效力,欢迎你去魔法部举报我。”斯内普松手,站起身来,掀起袍子抖落上面的雪沫和褶皱,像什么都未发生。转身之际他向少女提醒道:“作为你的教授好心提醒,邓布利多就是我当初的担保人。”

    他走得很快,没有丝毫留恋与怜惜。贺兰将魔杖对准黑色背影举起半晌又放下,最终却只是解了自己的温暖咒,拥有着明亮黑眸的人也走出了视线。她坐了很久,把眼泪憋回去,调理好一切后也站起来,掏出口袋里用魔法凝结起来的水珠子,剥开糖纸,一口塞进嘴巴里。牙齿刺破表面那层细软的膜,水滴一瞬间弥漫开来,露水般甘美。

    解了口中的苦。贺兰慢慢地走,好像身旁有着令她无尽流连的美景,需要慢慢地看;脚下有着最缠绵纠错的藤蔓荆棘,需要艰难地跨越。

    自找的。

    我要的。

    正是如此。

    ——好笑吗?有什么可笑的?

    ——我喜欢的家伙都是混蛋。

    ——不好笑吗?反正我觉得挺好笑的。

    ——哈哈。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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