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步亦坚,其退亦难。

【衍生】咬痕 27

    夜色极深,天空澄澈宛如浅溪。贺兰·格林格拉斯蜷缩在单薄的毯子里,觉得伦敦英国乃至世界都从未如此宁静过。害怕惊扰了这神圣的和谐,她用手指极力地按紧口鼻和胸口,不敢让它呼吸,不敢让它跳动。她揣着恐惧,从窗户缝儿窥见,只有一把碎星还在泠泠闪烁。

    蓦然,她远远听到有人在飞快低语着什么,脚步迅疾而匆错,正一步一步朝自己逼近。那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响动,就像她的心跳声,在死掉的房子里愈发清晰起来。

    她把自己缩成更小一团。脑海里闪过破碎的温柔声音:

    “去找你的father……我永远……你。”

    “别……跑!”

    贺兰晃了晃脑袋,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渐渐地,那个脚步声路过她的卧室,向更深的地方走去。她记得那里放着——

    这个想法令她瞬间溃败。抿起唇,她跳下床双手抓紧魔杖,追了上去。

    灰发小姑娘最终站在一扇门前,凝神细听。

    “你担保过巫师界已经没有食死徒了!”有一个艰涩的声音在门内说。

    对方沉默,冷笑,最后平静地嘲弄道:“我竟不敢相信你会把魔法部的说辞当真。”

    是father的声音。

    “是谁做的?”

    Father说:“不知道。我找到她的时候,她身边没有人。”

    “但你知道他是食死徒。”

    “安德莉亚遇害前,跟贺兰在一起。”father顿了一下,继续道,“她看到了凶手。”

    陌生人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做一个思考,“那么,你为什么不查看她的记忆?”

    “你要我查她的记忆?斯内普!”贺兰将耳朵贴在门上,事实是她根本无需这么做,因为father突然拔高了声音,厉声警告,“我的女儿不满七岁!你让我,对一个刚从恶徒手里逃脱的小姑娘使用摄神取念?!”

    “如果你能想到更好的办法。”

    “我不会对我的女儿下咒。”

    “她也是安德莉亚的。”陌生人走了几步,他语速飞快,努力克制自己的愤怒:“你自己看一看,艾瑟夫,你的妻子现在就躺在这里。难道你看不到她身上的伤痕?”

    “我不在乎。只要这具棺材里躺的不是贺兰和柏妮丝,就算她是我的法定妻子,她被谁杀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

    “我不妨和你说,安德莉亚阻碍了我七年,她死了没人会比我更欣喜。我很快就能和柏妮丝重新在一起了——她才是这个庄园真正的女主人。”

    “我瞧不起你。”

    Father在笑,“你瞧不起我?西弗勒斯·斯内普,你凭什么瞧不起我?你敢说换做是你,你的选择又能跟我偏离到哪里去?换做是伊万斯……”

    “够了!”陌生人或许觉得没有再交谈下去的必要,他突然打开门,看见穿着睡裙,脸色惨白,快要哭出来的灰发小姑娘,显然也吃了一惊。不过很快,他恢复冷漠,丢下一句“我自己找!”,便拖着翻滚如浪的袍子离去。贺兰追上,趁着没有被father发现,她知道必须要传递些什么,拦住他,请求他的帮助,不然她会后悔。

    当她抓紧他的袍子,陌生人正提着油灯穿过一片玫瑰园。夜晚的玫瑰也睡着,却依旧热烈好看,她想起白天mother的手停在它们中的某一支,温柔缱绻。睫毛就再也不能承担起泪珠的重量,滚烫的水珠簌簌砸落。

    她抬头透过氤氲注视他,像在盯着一团不真实的黑雾,难以捉摸。陌生人将自己的脸隐藏在黑色兜帽里,看不到表情,只露出苍白下巴。

    她染着哭腔,哑得厉害:“我看到那个人了……帮帮我,我知道你有办法。”

    黑袍子将自己的衣角扯出来,“你最好听你父亲的话,摄神取念的滋味儿可不会比你的餐后甜点美妙。”复又被捏住。

    “我不怕。”

    “要是格林格拉斯小姐能收起她的眼泪,我保证她至少拥有一二分的信服力。”

    贺兰没有带手帕,只好用袖子将脸上的湿润细细擦去。她重新抬头,目光一点一点坚定起来:“我不怕。”

    黑袍子沉默了很久,似乎在思量什么。最终他在她面前单膝点地,拿出魔杖,语气已经温柔很多:“如果你难受,就告诉我,我会停下来。”

    灰发小姑娘点点头。她听到对方在确认她的回应后念动了咒语。

    她觉得瞬息之间有一股力量闯入自己的脑海。然后连哄带骗地将她拖入回忆。她没想过那感受竟能如此真实,仿佛重新经历一遍。

    她看到一个灰发美妇。

    灰发拉着她的手,她们在森林里奔跑,森林很暗,光线呈出一种不怀好意的亮度。灰发踉踉跄跄,雪白衣料上红色罂粟开得罪恶而绚烂。她再次举起魔杖试图施一个咒语,那栗木做就的杖尖跳跃起点点星芒,一下子就覆灭了。

    她沮丧地抿起唇,每向前跨出一步身体就僵硬一分。甚至更加糟糕,她们被幸运女神遗弃,焦急之下竟被藤蔓绊倒。心凉了一半。

    她站不起来了,没有希望了,要被找到了。

    于是她就带着那样眷恋的表情,把自己的魔杖塞到贺兰手心里,那根木头那么纤细那么漂亮那么尊贵正如它的主人。小姑娘握着它,汗水涔涔。她一边咬着嘴唇哭一边去拉她的手臂,企图拉起,却被拼尽力气地压上泥土搂入怀中,借着灌木和败草掩藏着自己与贺兰的身形。那个人,如此狼狈气度却依旧从容优雅,她在她耳畔无比清晰且缓慢地说:

    “阿瓦达索命。”

    贺兰愣住了,她听见她没有停顿甚至连气都不舍得浪费时间去喘息地叮嘱。

    她教她那串拉丁语该怎么圆润无误地发音,教她索命咒怎么用,教她在威胁自己性命的家伙面前不必手下留情。

    她轻柔地抚摸着贺兰耳边的发丝,像母鹿舔舐幼子般怜爱。她说:“贺兰,答应我一件事。如果他追上来,你就念这个咒语。”

    “一定要牢牢记住它、学会它,如果做不到就使劲想!拼命想!”

    “我要确保你没有任何意外地活着。”

    她将贺兰小心地扶起,板过她的肩膀让她背对自己,轻轻推了一把。

    她的诉说轻如将要破裂的泡沫:“去找你的father,告诉他食死徒的事情,然后……”她哽咽着,咽下满心不甘。

    “记得回来找我啊。”

    她说。

    “贺兰,我永远,爱着你。”

    Mother的话语那么苦涩那么甜蜜,那么动听那么撕裂。那三个被灌注了魔法的单词,四个连贯的唇舌动作,一句话。纠缠着她。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也爱你!

    贺兰在风中跑,双手紧紧攥着魔杖,空气就像朗姆酒那般灼烧脏器和喉咙。她哭着、跑着。想放弃、想转身、想看看她、奔向她……

    “别回头,快跑!!”

    这是她最后听见的话。可她还是忍不住回头了。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纠缠不清,金发的恶心的偏激的,疯子!

    他的目光那般狂热,一刻不离地盯着自己,就好像饥饿了三天终于发现猎物的猛兽。而母亲慢慢站了起来,抓住他刻着刺青的手臂,三言两语便激得对方转移了注意力。

    却是无法挽救的代价。

    ——等我。

    ——我接你回家。

    ——我接你回家。

    ——一起回家。

    ——Mother,我们……回家吧。

    一股力量从贺兰的意识里抽出。黑袍子无言片刻,抱起重新把自己哭的稀里哗啦的小姑娘,折返回去。

    贺兰打着哭嗝儿,呜呜咽咽,她似乎被人从一个怀抱接入另一个怀抱。她嗅到熟悉的小苍兰、苔藓、松柏混合的香水气味。接过她的那个人轻拍她的背,在房间里缓缓踱步。耐心等待她不再哽咽,呼吸逐渐变得绵长,她才朦朦胧胧地听见一句话:

    “我警告过你不准碰我的女儿!”

    黑袍子并不理会,而是言简意赅地从嘴唇里吐出一个名字。由于意识越来越浅薄,贺兰只听清了一个“艾”的发音。

    她从梦里挣扎醒来。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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